2015 年吳漢龍繪製的《回憶》 布本壓克力彩( 122 X 121 CM )。 揭開皺褶(問世間情/思為何物) 何以一名繪畫實踐者必須 情思兩全?畫事上凡有能工巧匠,就算自視以為富有感情,腦袋總是想東想西的,嚴正地講,尚不能與藝術家( artist ) 這一社會角色 劃上等號。更進一步地說,到底需要施展多少技藝、甚且付諸什麼 動機 ( intention )轉化而成的畫作,乃稱得上一件 藝術作品 ( a work of art )呢?綜觀古代繪畫史,工匠或畫師們不必透過一件件託辦工事( commissioned works )抒發個人 情感 ,抑或是揭示什麼劃時代的精神理想,反觀,一般典型的畫作都傾向於追求對客觀景物的忠實描繪而已。茲舉中國繪畫為例,迨文人畫興起,始肇創「 有我之境 」的筆情與墨趣;不過,這類繪畫樣態,貌似幽淡玄妙,其實大多潦草而成,不只難以勾勒出騷人墨客的內心圖像,也無法約化成個體的本真的意志及性情。 吳漢龍的繪畫並非以詭誕爭奇搶人眼球的。他所採用視覺手段最為獨到之處,莫不是擅用純色,筆法雖簡而意氣揚揚,如此一來,不免被人訛作取徑巴黎畫派這一軌跡。漢龍確曾留學法國,前後在三所國立高等藝校 肄 業,主攻傳統濕壁畫技法,兼修造型原理與人物繪畫;此行另一獲得,不外乎,能夠徜徉在當地自由奔放的社會文化氛圍裡,並從發生學意義上搜索現代藝術的 漫長 遺緒。巴黎各大藝術博物館收藏甚豐,這些藏品所涵蓋的,既是史上不同時代和諸多流派、大師的經典之作,也是一些價值非凡的審美參照物。漢龍沉潛其中,得以領略表現主義者的創作特點,乃至洞察野獸派領銜人物馬諦斯( Henri Matisse )的畫風,直探匠心,本來就無可厚非,但卻不能當成他所有藝術知識及美學判準上的絕對條件。 「 學乎其上 , 得乎其 次 。 有志者事竟成 。 …… 」依照黃賓虹( 1865 ~ 1955 )的說法,士大夫畫中流露的學養工力更多是成於自修的,成功的關鍵之處正非「 務爭上游 」莫屬。這一點無論於理於情都是必須闡明的。漢龍遊藝半生,迄今不曾退後半步,反之他極盡全力使其創意發想與產出持續問世,一路碩果纍纍。然而,那些藉由「 物象 — 心象 」路徑循序漸進的構型方式,久而久之,不光是形成辨識度極高的個人符號,隱隱中卻洩露了他在自我決定後某種制式化的審美心理積澱。換個方式說,不管是具象的抑或是
陳剛毅,馬來西亞吉隆坡安邦人,生於一九七三年,曾就讀馬來西亞中央藝術學院純美術系,在院內美術教師循循善誘之下接受正規化的基礎訓練。在他尚未完全投入全職創作以前,剛毅亦曾有段藉由畫漫畫、插圖、裝飾畫來維持生計的狗日的生活。生活歷練養成畫家對人用情至深,對物觀察入微,面向各種無名無狀之炎涼世態,或是現實政治與社會現象,他一貫老神在在,以平常心從容待之;在各個不同系列畫作中,其思想特質與內心世界表露無遺。他把努力自我摸索獲得的實踐方式命名為「具體現實繪畫」( Actuality Accorded Painting ),並且 朝創作方法論一面探路。從二〇〇三年開始,剛毅大約每隔兩或三年便會公開展示其搜索成果,至今為止,總共累計了八次個人作品展;近幾年,其畫作亦曾在德、法、中、南韓、台灣、印尼、新加坡等國家舉行的藝博會及群展中亮相,總體表現自成一格,引起藏家關注。剛毅多取自然景觀與城市景觀為參照物,輔以油畫造詣和改圖技藝二者兼施,將不同時空關係融入一個誘人的佈局中,看似奇幻卻又活潑、明快,感覺實實在在。若干年前,剛毅購置一棟鄰近老家的新村屋,充作其住處兼畫室,從此擁有安頓身心之所;偌大的院子裡,養著三、四條愛犬,也足以讓他與愛人一起翻翻土、種種菜或搞搞園藝。不想作畫的時候,剛毅喜歡啜一口咖啡,閒在後院坐看藍天白雲。 Red Buses, 2018. Oil on canvas, 170 X 380 cm Diptych. ( 一) 今天的繪畫,從文化史的脈絡來講,其作為藝術家精神勞動的載體之一,歷經逾百年現代化進程,包括許許多多畫家無以數計的美學演練之後,放諸當代藝術與視覺文化的生產場域中間,究竟還有哪些使創作者「有動於衷」—亦即反證英文語境中的 indifferent (冷漠無感)或 motiveless (缺乏動機)—的核心價值? 就志業本位上說,藝術家必須直面各種非得推心置腹不可的問題,譬如窮其一生極盡意匠表現與創新之能事,猶如天職一般,怎麼能夠多多藉口推三推四的?假使他/她不顧份內事,終日投機鑽營,巴結逢迎,豈不是有橫著走之嫌? 長期在本地畫壇巡遊,綜觀同儕們不拘一格且各行各路的實踐方式,我個人以為剛毅顯得正經( serious )許多。 ① (二) 一般人的 感官都會在受到外界之刺激作用過後產生某種反應。 從人的知覺論之,創作者與欣賞者,甚至就作